让-吕克.戈达尔先生:
您好!这封信迟迟难以下笔,原因在于这并不仅仅是一封邀请函,也是一封私人信函,
一封学生写给师长的信。
   或许您可以想见,在中国,除了电影系统之外,看到您的影片是很困难的。因此在
进入电影学院之前,我们一直是通过文字了解您的影片,而中国一直没有关于您影片研
究的专著(直到最近才有了第一部译著),有关文章总是散见各处,记得那时在卡雷
尔.赖茨(Karel Reisz)的《电影剪辑技巧》(The Technique of Film Editing)中看到
对《精疲力竭》(A bout de souffle)和《她的生活》(Vivre sa vie)的详尽分析,还
有那句话“它不像阳光下的任何影片”。在进入电影学院以后,就是带着这些印象去调
看您的影片,第一部是我想往(或说好奇)已久的《中国姑娘》(La Chinoise);那是
在学院的音像资料室,一盘图像并不很好的录像,让我获得了一种奇特的自由,一种思
想的快乐与肢体的解放感,这种感受是我在其他大师作品中从未体验过,它一直持续
着,直到我自己作了教授电影史的教师。
今年在《电影手册》来北京访问时 ,看到您1994年的《十二月的自画
像》(JLG/JLG-autoportrait de decembre),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宗教化的戈达
 ,一个“视野即思想 ”的戈达尔,一个在天地悠悠中醒悟 “最后需要牺牲”的戈达
尔。您也许很难想象那一刻给我们的感动,电影/意识形态革命(您一生致力为之)虽
然首先会带来破坏的美学与快感,但并不以其为目的,在那后面是对世界、对一个难以
限定的乌托邦、对“故乡”的渴望。
在那之后,我才清楚地意识到在您80年代后的作品中,“牺牲”始终是一个重要的主
题,正如“神谕、福音与肉身”重新成为您思考的焦点一样。就如在《芳名卡门》中您
对自身形象的使用 ,您将自己以失意者的“实在”形象介入虚构的无政府主义暴力叙
事、爱情叙事、牺牲与新生的叙事,使自己成为虚构文本中青年行动的被利用者,成为
一个世界重生过程的必要过渡。
于此您完成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创世活动,古典主义崇尚的理性、浪漫主义崇尚的爱
情、现代主义崇尚的颠覆与本真被接合为一体。 创造文本即是一种创世行为,而其实
现就在观者领悟的霎那之间。这使我们对您的期盼日益强烈。
现在请您来中国合适吗,这个曾让您产生过乌托邦冲动的国度,这个曾令您叹息的国
度,今天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复杂现实。这种复杂局面在中国电影中表现为巨大的困顿,
一代青年电影人在十年之中为此境遇所包围;我们的“中法青年电影展”(2001/5)会
是一次青年的电影行为,中国与法国的青年电影人将在此讨论在不同的体制下电影的可
能性。这一电影活动的第一单元设定为“大师回顾”(2001年5月上旬),我们期盼您
的到来,因为您一生对电影可能性的探索是“青年”一词的最佳注解。
盼望您答复!并祝一切如意。
                    您诚挚的  徐峰
                    2000/8/28/00

戈达尔先生:
您好,这里是中国中央戏剧学院,我们以诚挚的敬意邀请您2001年5月上旬来我院访
问。中央戏剧学院是中国戏剧艺术的最高学府,也是中国电影艺术人才的主要来源之
一。自1999年始,中央戏剧学院开始举办“中国青年电影展”,旨在展示中国青年电影
人的最新成绩,讨论面对好莱坞电影工业挤压,中国电影的可能性。承蒙法国驻华使馆
文化处的大力协助,2000年的第二届影展,我们拟将其扩展为中法青年电影展,并于5
月上旬在中国举办您的个人作品回顾展。具体工作将由我院电影史教师徐峰先生负责。
他将在信中与您进一步商协。此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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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(86  10)840381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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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中国中央戏剧学院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00/10/2/00